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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心·祖国恋】路桥人以心为家
2019-06-20 16:38:22 字号:

编者按: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充分展示国企改革发展成就和新时代国企员工风貌,自今年3月份起,湖南省国资委与红网联合开展“国企心·祖国恋”征文活动,以个人、企业与国家关系为视角,生动抒写、展现党的领导下国家建设取得的辉煌成就,以及湖南省属国资国企建设生动实践、拼搏精神与突出贡献。

30米小箱梁梁场靠近三岔路长约十米的挡土墙做好了,由于它正对着来车方向,还要涂上黑黄相间的油漆作警示。怀化民工队伍里有一个四十出头的阿姨,这个细活自然归她了。工地上难见有女性,她晒得像铁锈,长得很壮,头发时常蓬松着不打理。我不及搭手,两桶二十公斤的油漆已被她提在手里,健步如飞,似乎我第一天看见她起,都是穿那件碎花衣服。

“黑黄换着涂,涂斜的。三四十厘米宽就好。要加稀释剂。”我重复领导的指示对她说。

她没有回应,眼睛在地上寻了一会,捡了一小截钢筋轻巧地撬开了油漆桶,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这里人经过得多,尽量搞好看点,线条要直,实在画不直可以弹墨线,我好像看见你们皮卡车上有……”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说:“你放心,我以前学过几年的美术,画条直线没问题的。不信你等会来看。”她选择先涂黄油漆。在塑料桶里稀释以后,刷子伸进去搅了两下就对着墙一路画过去,那刷子在她手里就像举着一把尖刀一样,挡土墙片刻被割出一条条间距均匀且宽度一致的直线。打那以后,每次经过那地方,我都会转过头看一眼,有时还去触摸它,仿佛在我心中它已有艺术的生命,那种生命让我即使身处飞扬的尘土中也时刻不忘敬畏。

宿舍旁边有一座植被茂密的山丘,顶上是一座小神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当周围都是机械的嘈杂声时,你只要稍微靠近它,就会有悦耳的蝉声传来,只要你听见了那里传来的蝉声,其它的声音将再也不敢钻进你的耳朵里,心由此宁静起来。工地的宿舍都是板房,隔音效果甚差,初来不能适应,常听伙伴一起抱怨什么时候才能安静睡个好觉——谓之工地条件极差。神庙披着宗教袈裟,无人敢去叨扰,自然得清净。人处于浮世之中,有耳即有声响,每次看那座山的时候,我常想人如何才能把“神庙”搬到心里来。

宿舍食堂还养了很多只土狗,有的生的漂亮,有的简直是丑八怪。才来时,我总想找到狗的主人,我想找到漂亮的狗是谁养的,丑的狗又会是谁养的。出来工作大家东奔西走都不容易,为什么有人还要养只狗在身边呢?在我的追踪下,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谁喊过那些狗的名字,它们的名字仅仅和他们的皮毛颜色有关,喊它们的也仅仅是生人,小黄小黑阿黄阿黑。嘿狗子,别叫,不然我打你……这些,这都不是一个名字吧。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一只狗有人喊它皮皮。我对它的主人很有兴趣,常想着和他聊一聊狗的话题。一个吃过晚饭的傍晚,我们终于开始了对话。我说你是住在附近吧?他说没有,湘阴人。我追问那带着狗过来不是很远吗?旁边的人发出了一阵笑声说:“小伙子,这些都是没人要的狗,这些狗倒是附近的。”他说完又引发了很多人的笑。

“皮皮是在河边跟着我回来的,有吃的就没走开过。”

“那倒挺好,反正这里常有剩菜剩饭吃。”那个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东西和我讲了我也不能明白,唤着皮皮走进了房里。他的房外花坛里养了十几株鸡冠花,枝叶健硕,花开得雄壮,花坛的土壤总是在热天里残留下浇水的痕迹。另一边花坛则只有杂草,缺水而生得枯黄。看来这个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呐!

我和发小一年多不见了,他远在惠州,周末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才到河边钓鱼回来。此时我才下班走在路上,听他这么说我以为听错了,复问他是在做什么?得到回答后又问怎么钓鱼的?他用疑惑地语气说就像小时候那样用蚯蚓钓鱼啊!还将照片发给我看。十只拇指大的小鱼,那种鱼我认得,腥味重难以下咽,市场上十块钱可以买好几斤,很多人买来晒干后磨碎了喂宠物。而他却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夏天傍晚的时候在水库……难道你忘了。”他继续道。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只是觉得参加工作了,出门在外考虑的多半是挣钱了,哪里还有闲情去做这些事情。我开玩笑说他不务正业。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错了。

某个落小雨的傍晚,我在二楼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外面灰暗的山林,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事情。不经意发现住在对面一楼的人,淋着细雨蹲在水龙头边上,对着灯光反复在擦拭东西。看他动作,不像在洗碗筷,东西应该是长条形的,我脑子浮现起古代人在擦拭宝剑的情景。我看得入迷,他偶尔哈一口气上去,不紧不慢地擦着,擦一会又对着灯光看一下。终于擦完了,他走向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一取,又拿出同样的东西出来擦。我这才看清原来是鱼竿,方记起,他的门外挂着雨衣,墙上长期悬着一个网兜。

“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黑暗处,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

“马上就好。”这人侧头回答道

“老地方?”声音近了一些。

“这次换个地方,我听当地人有个地方可以钓草鱼。”

“好好,还有这样的地方!我多拿几根。”脚步又远了。

他又继续擦鱼竿,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刚才和他对话的人又是谁呢?正想着他已经披上雨衣,提着包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左边房的几个中年人晚上会下象棋,吃棋的响声像打仗的锣鼓一样有气势,有一次忍不住了就去看他们下棋,两个人下棋,三四个人盯着。另外的收获是他们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回去后,房里的两个年轻人立马进行大扫除,随之也买来了象棋。下棋前,先拉下窗帘,把门锁了,好好的象棋,一直下的不声不响,遇见串门的人敲门就立即停止动作——或许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也会发出惊雷一样的响声把邻居给吸引过来,大战一百回合;右边房总是播放电子琴音乐。在深圳福田工作的高中室友告诉我,下了班以后他除了买东西几乎不出门,就在斗室之中遨游网络。旁边的挨得近的几个住户至今不明性别,大家都各自忙至今的,距离虽近却无交集;对门年纪一样大的邻居倒是常见面,可是来没有打过招呼。有时候逢雨天,晒在公共阳台的衣服总是湿了一边。比较之下项目上的人几乎个个都坦荡,且有什么难事常得到他们出手相助。噢!对了,前几天我发现右边房播放的电子琴声不对劲,它老是断断续续而且还不时出错,时而悠扬时而沉闷。我开始有了一个不敢想的想象,难道有人把电子琴带到了工地上来,而且常在一天工作后用疲惫的身心弹奏它!事情不久就有了真相,琴的主人是一个来自外地的吊车司机,“年方”四十!

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和家里打电话突然多了起来,谈论最多的是天气。妈妈常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她那里下了大雨,当我回答说我这里晴空万里滴雨未下时,她总是很失望,会立即给我许多对抗烈日的方法——随身携带湿毛巾擦汗,穿长衣长裤……爸妈一路走来没少吃过烈日的苦,可是看见自己的孩子也要继续吃它的苦就难受起来。我常和他们说公司给我们的安排没那么累,最苦的是民工,不过他们拥有的快乐也不比我们少。

他们常常早出晚归灰头土脸,天气热的时候在安全帽上加一顶草帽,携带的水壶大得吓人,抽的都是劣质烟。你可不要小瞧他们,他们多半四十岁左右,干这一行少则五六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在某一方面经验非常丰富。他们的很多小办法能解决工程的大问题。他们的腰是弯的,性格却很直,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当,他们会和工头、施工员哪怕是项目经理讲道理。地域口音太明显,不便交流时,就地捡起一截钢筋头或水泥块,在地上画起来。工地上常见几个经理、科长和工人蹲在地上,手操石子在地上涂画,你一句我一句地探讨解决之道。谁是对的错的要讲明白,但都不会吵起来。我师傅总说:“小吴啊,你不要只看他们做的结果,还要看过程,知道结果是怎么来的,要知道为什么做得好为什么没做好,不然你去讲什么别人是不会听的。”他们都只认理。

每天下班以后,他们都是笑着回去的。有的笑声我总是很熟悉,贵州凯里来的民工队伍笑声与其他人就大不一样,因为他们是少数民族,讲的是苗话,笑出的声也是苗音。里面一个声音更加特别了,是画眉的声音。我记得他们才来的那天,几个人坐在载满了行李的三轮车上,东西多得已经快放不下,行李都卸下来以后,上面居然还有两个黑布遮住的鸟笼子,我好奇地慢慢掀开,还未揭开谜底,背后就有人说道:

“没得呢,现在还没有。”

我忍不住好奇心继续掀开,发现是擦得油亮的竹制鸟笼,里面是黑色的站杠、一对青花食杯。都很讲究。

“那多久会有呢?”我问。

“过几天就会了。”那人回答后,一手一个,小心提着走了。

过几天当真听到了画眉的叫声,鸟笼挂在工地的阴凉处,画眉在欢快地叫着,而主人却在太阳底下暴晒。

从贵州远道而来务工,日子已经过得十分流离,却还精心照顾着几只鸟,这是个多么喜欢养鸟的人啊!我看向他,他满头大汗在太阳底下冲我一笑,洁白的牙齿,黑亮的眼睛。这一次,我没有去掀开严实的笼衣,心里却有了画眉的模样。

项目上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多数带着明显的地域特征。他们不论环境是否如意,却坚持把他们待在家里时的喜好一样不少地带过来,以解工作的辛劳。修路架桥的“家”不是将就的,而是无论身处何方都用家的态度来对待长长的“路”。

(作者系 湖南交水建集团湖南路桥 吴柏青)

来源:红网

作者:吴柏青

编辑:杨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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