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如建设者，专注于自己的轨道

建设者如日，默默地燃烧着生命

——题记

小序

世界的支撑点全在生命，而生命的支撑点，就是活着且工作；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工作，才能寻求一种适合自己的伟大。毛泽东有诗云：“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是所有建设者们的情怀。生活难得豪迈，活着不是苟且，其实也有诗和远方，更有初心和使命！责任与担当！水利水电的建设者们正如天上的太阳，日复一日燃烧自己的生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给人类创造光明。燃烧自己是诗，创造光明是远方。在此，我将讴歌水利水电的建设者，讴歌他们的奉献精神，讴歌他们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执着。我设定三个圆圈：河流、历史和个人的经验，三者交集为生命和时间。全诗以个人的经验为主线，看起来信马由缰，但全落在这三个圆圈之内。而太阳无疑以建设者的姿态普照天下，所以太阳的意象贯穿全诗。

谨以此致敬所有水利水电的建设者们！并以此祭奠父亲——酒埠江第一代水利水电建设者，我童年时期的陌生人，我青年时期的大禹。他们，就是我心中的太阳！他们，时刻激励着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

1、日出东方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开始

太阳

以建设者的姿态

和一只被口水淹死的白驹

双双出现在东方的山峦之上

顷刻之间

万物燃烧起来

用头发的恣意

狂草出新的天空

时间便戛然而止

有人在沙滩上

有鸟在湖面上

写下一个大大的“日”字

风来不及改变方向

一头撞进酒埠江的目光

遂与日俱焚

这真是一个划时代的开始

被赋予新的涵义的日

不再像盛气凌人的王

君临昨日的天空

——他谦卑地

一如小小的昆虫

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条腿

天空于是留下永恒的印痕

大地多了数不清的脚印

他感动得哭了

世界为之动容——

小鸟哭了，一些飞翔被抖落

森林哭了，一些茂盛被砍伐

江河哭了，一些咆哮被冲走

山川哭了，一些巍峨被削平

我哭了，面临更大的难题

是选择这个早晨

放弃如日的中天，还是

把夜晚同时抓在手中

总不能是在洗脸之间

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瓷盆坚守年青的错误

迎着朝晖，迎着谎言

与洗脸水一同粉身碎骨

谁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在我们风华正茂的年龄

不，这不是诱惑

这是生命真正的颠沛

就在你我凝视的瞬间

就在你我凝视的瞬间

有光从你我没有去过的过去射来

你只能说这个早晨光芒万丈

决不能说这个早晨空洞无比

因为你有可能看见

在光线那样密集的虚无中

汇集了铜质的声音

发自那埋藏数千年之久的古鼎

最后在你的脸上安家

你终于有了与众不同的肤色

时光也在你脸上镌刻了金文

然后和天上的日一同燃烧

在连续爆炸的呼啸中

血管里血液于是酿成

像黄河的水一样浑浊

回音又如长江般蜿蜒

毫无疑问

我们是炎黄子孙

这不是这个早晨能决定的

这不是这个日出能决定的

这个日出只决定风的方向

风吹在我的脸上

风吹在高于林的树梢上

风吹在大于寂寞的湖面上

风吹在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上

事物便有了所谓的意义——

意义在盘古开天地之后

意义在伏羲发明文字之后

意义在燧人氏取火之后

意义在神农尝百草之后

在把手巾拧干之后

我听到毛主席的声音

人定胜天

于是高峡出平湖

于是我做出这个早晨

第一件荒唐的事情

裸体走了出去

消灭自己在酒埠江之中

关于十万民工

我们从来只字不提

2、乌云蔽日

没有人能高举自己成为辉煌

除了太阳

日出东方

大地随之撤退

以双倍于光的速度

回首，惊见瘦弱的童年

犹如一枚伶仃的蝉蜕

立于酒埠江的中心

看上去竟比东方的太阳还辉煌

唉，童年

宛如这个早晨的朝霞

美得有点不可思议

美得恰巧能够忍受的恐怖之开端

美得万籁都失去声音

美得不屑于摧毁太阳的呵欠

以田野的对称与完整

占领了整个早晨

茅屋——《诗经》

光腚——秦时的明月

布票——唐朝的天空

粮票——水浸的楚辞

煤油灯——李商隐诗中出逃的蜡烛

萤火虫——唐寅画中仕女的体温

电灯——李白走天涯仗的那把寒剑

小桥——马致远遗失的蹄声

蛙鸣——杜甫草堂的叹息

炊烟——蜂火台上妃子的笑声

标语——滴血的汉赋

电影院——水浒梁山的好汉

批斗会——灯阑人尽的元曲

高音喇叭——大风歌的翻版

毛主席语录——暴晒的《论语》

而不远处的罗霄山

宛如巍峨的汉关

童年的梦无法逾越

十年浩劫却乘风翩然而至

截断青春的翅膀

从此飞不出田野辽阔

未来即使近在咫尺

对于童年也很遥远

看哪，谁在引颈眺望

如此纯洁无瑕的眺望

竟看不见半个古人

也看不见所谓来者

更看不见父亲的身影

泪怆然而下

早晨于是倒下

发出一种光叫乌云

——乌云蔽日

分娩前的阵痛

是呀，瘦弱的童年

从一无所有中娩出

早晨需要你去充实

四季盼望你去装扮

许多星辰指望你去探寻

而你，踉跄田野，成为孤胆英雄

所有的禾苗倾心相许

或许，这就是使命——

父亲在酒埠江常年不回

你牵了那条日积月累的狗吠

周游不足一公里的世界

一株斜坡上的苦楝树

向你讲述生命的意义

顿时溺毙一沟流水潺潺

消灭声音，寂静钓来月明

房屋黏在地上，第一次孤独诞生

孤独坐于童年的怀中

像大海怀抱帆船

像田野怀抱庄稼

分泌一个明天叫天明

所有的日子沾染了流萤的仓惶

任祖父的烂边蒲扇

也扇不去夏日炎炎

更扑不灭夜色如水

夜色如水书声如风

在声讨孔老二的呼啸中

在高音喇叭的雄壮中

在振臂一呼的呐喊中

书本避难荒芜

课堂成为战场

一只狼狈逃窜的苍蝇

被看作叛逃祖国的三叉戟

被我一掌击中

惊天动地的事情

无人能知晓其中的奥秘

站在礼堂的舞台上

颇有彭大将军的风度

立马横刀，阻挡克己复礼

不料肥大的裤子掉下

惹得童年的回忆充满笑声

童年迅速撤退

以两倍于光的速度

撤退到地平线以外

那里致命的弧度隆起

令万物产生飞翔的冲动

那只跟随我十年的狗吠

噌的一声，腾空而起

遁迹于酒埠江

童年的纸飞机

遂飞出被口号占领的天空

3、如日中天

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为庄严

在潄口水尚未吐出之前

晨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占领了唇齿之间

阻挡酒埠江可能的溃退

没有宣言

一切在悄没声息中进行

所谓宣言

不过是牙刷与牙齿的摩擦

发出类似老鼠锯木的声音

在牙膏的催化作用之下

膨胀成弥勒佛的大肚

对，这个早上的酒埠江

看上去有些虚胖

宛如弥勒佛的大肚

一只鹰隼

从二战的硝烟中逃出

嘴里叼着战争狂人的奋斗

被潜伏云端黑人的梦想

击中要害，叭嗒一声

双双坠入弥勒佛的胃里

腐蚀得成不了一本书

如今全拉在明净的湖水之中

酿出十里酒香千里光明

我们被熏得醉眼蒙眬

弥勒佛在高处大笑

这真是庄严的时刻

太阳戴上堂吉诃德的头盔

命令酒埠江为光明开路

使这个上午有了骑士的风度

使鲁滨逊有了偷渡瓦尔登湖的可能

使卢梭的契约有了法律的效应

使战争与和平有了复活的机会

使罪与罚有了冒险的借口

使日瓦戈找到下乡行医的理由

使萨特的存在更像存在

使杜伊诺哀歌听去像赞歌

使里比多比晨曦更多

如果这个早晨再发出嚎叫

我会像荷马一样瞎掉

看不到如日中天的盛况

可以欣慰

我成了酒埠江的儿子

在河流的襁褓里载沉载浮

没必要听那些洋人的聒噪

有河水拍击两岸的声音

就给了我成长足够的信心

在这个充满向往的早晨

我站在波浪之上

高度90000分米

我的耳听不到天籁之外的声音

我的心像涛声一样得意

我的眼比所有的王者都高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没有河流的奠基

任何丰功伟绩

都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

锈住的累累白骨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因为你们

我们更像刍狗的刍狗

被时间日夜追缉

藏在地下成为蚯蚓

终日不见天日——

王者啊，这时你们在哪里

你们以为你们拯救了什么

你们拯救的不过是一滴露水

然后你们与露水一同蒸发

唯河流得以永生

河流是光明的再次开始

河流是光明心花的怒放

河流是祖先深沉的睡眠

远离愤怒，远离疾病和战争

同时孕育快乐和忧伤

天才和傻子——

我不是天才

只有傻子才能和河流对语

我和河流相对而坐

并从中取火，我是多么

不信任这燃烧后的早晨

在七月某个燃烧后的早晨

我为什么突然感到紧张

因为倾盆而下的

是太阳的洗澡水，淋湿大地

一千多个流量的光明冲向大坝

这是涅槃必然的过程

为什么要用一个雄辩的口气

把早晨提到安逸的高度

我们只有枕戈，必须枕戈

迎来另一个如日中天的盛况

那时，从太阳逃出的光

碰到河流必将弯曲

4、日定乾坤

一个事物站起

必有另一个事物倒下

父亲隐退石羊塘

儿子必将从酒埠江升起

酒埠江扬一路的涛声

罗霄山必将从地平线上崛起

酒埠江啊，你是宇宙形成前的无

孕育了天地

看哪，天地承合

宛如你的子宫

我再一次被孕育

我再一次被孕育

就像天地间周而复始的日

惊人的能量——生生不息

没有惊愕

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宇宙大爆炸的一刹那

早已破裂成无数尘埃

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是宁静

宁静如日中天

我说我闻到了辉煌的气味

而中天之日

无疑是酒埠江昨夜下泄的光明

累倒挂在去长江的帆上

那悬而未决的姿势

令万物倾倒——

一群蚂蚁倾巢而出

以瘦小的触角占领天空

俘虏那越来越温暖的光线

用以喂养它们的下一代

酒埠江啊，你就是我的中天

在我尚未成为风之前

在我月色的皮肤尚未愈合之前

在我肉身尚未腐烂之前

在我把禾苗移植血管之前

在我把露珠安置脸上之前

在我的血管扔在大地成为江河之前

在我的眼泪沦陷夜色成为涛声之前

在我的梦睡成巍峨之前

在我的叹息结成冰之前

在我的头发被荒凉吃尽之前

在我的骸骨爆裂为天空之前

酒埠江啊，你就是我的中天

以其万丈的光芒

融化了时间的积雪

还我婴儿般的纯净

还我父亲的酒埠江

——不，这个中午

太阳隐匿了酒埠江的脸

甚至隐匿了酒埠江的呼吸

酒埠江比任何事物都低

低到小草都能听到酒埠江的心跳

听到酒埠江在生产天地之时

那声凄绝的呻吟

如果我献上赞歌

天空必定再一次被惊呆

太阳退到日出前的懵懂

因为太阳是卑微的

甚至天空也是卑微的

经不起一个赞美的恫吓

酒埠江啊，在你内心

睡着少女的天真

睡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睡着建设者最初的形式

世界因此而得救

你把自己孕育成一

于是有了二

于是有了三

于是有了万物

不，这不是你的创造

这仅仅是你的祝福

因为你的祝福

无数建设者抬起头来

准备献身天空

如今春和景明，万物复苏

酒埠江啊，恰似中天的弧线

承载着日子可能的残忍

和生命的极限

那弯曲

竟和苍穹惊人的重合

最高处是眼神

再下去一点

是被繁华吃尽的额角

到了地平线

发光的不仅仅是太阳

河流和建设者同时绽放光明

而此刻，万家灯火初上

为何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偷渡酒埠江

（酒埠江水力发电有限公司 贺小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