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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心·祖国恋】一块手表

来源:红网 作者:肖高鑫 编辑:杨桦 2019-06-17 16: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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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这辈子戴过的唯一一块手表,它是父母在上个世纪的1978年购置的,至今整整40个年头了。

尽管它如今早已失去了一块手表应有的功能,而且没有了表带,表壳还因为两处明显的裂痕破了相;尽管前前后后我搬过好几次家,曾经用过的许多物品都没能留下来,唯有它我却一直珍藏着。因为对我而言,这块手表不单是一件普通的计时器,更是曾经陪伴、鞭策我一路前行的亲密伙伴,更是我情感永恒的寄托。

这是一块普通的手表。它的表盘是白色的,中央的上方分别用汉字和拼音印着那个年代响当当的牌子——“上海”,下方用数字和拼音明显标出“19 ZUAN”,表盘的周围均匀地排列着12条刻度线;它的后盖上压印着“上海”“全钢7120 536防震”等字样。虽说外表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它走时却很精准。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手表。它是父母省吃俭用,在我下乡的第二年,家庭经济条件稍有好转的情况下,花125元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一块手表。要知道,那个年代想要买块手表,简直比现在买套房还难哪,一是因为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家庭连温饱都成问题,压根就拿不出那笔“巨款”。二是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得凭票,你仅攒够了钱还不行,还得把指标弄到手才能买到货。你别小瞧这块小小的手表噢,在70年代,佩戴它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曾经还是一个人身份显贵的象征噢。那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被称之为家庭“四大件”,我们家是一件都没有,直到我高中毕业上山下乡、基本自食其力之时,家里好不容易才置办了“四大件”中的一件,因此,父母把家里唯一的这块手表看得格外贵重。

这是一块让我刻骨铭心的手表。1978年7月20日,作为全国几百万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之一,也是下乡知青的我,自信满满地参加了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二次高考。然而,因为这块手表的缘故,我与幸运之神擦肩而过,为此,那次高考成了我心中不言的痛。

记得高考前几天,我特地赶了几十里山路,从插队知青点回了趟家,不为别的,就因为家里新买了块手表,我想高考期间戴着它掌握时间。回到家,当我把想法和理由向母亲说明之后,没想到,非但没得到同意,反遭严词拒绝。

母亲一辈子只上了两年学,是个一没文化,二没工作的家庭主妇。父亲原来在煤矿一线工作,每月下井挣的几十元工资,还不够六口之家养家糊口的。那个年代,父母原本对儿子的前途就没抱什么过高的期望,总认为像煤炭一样黑的那顶矿帽,戴在儿子头上只是个迟早的事。因此,哪怕我有一千个理由去争取,穷怕了的母亲就是不为所动,不放心我戴着家里唯一的宝贝去乡下,其一是怕丢了这件贵重物品,其二是怕有人拦路抢劫,招来横祸。第二天,没有达到目的我,两手空空、心灰意冷地离开家,独自来到了离考点不远的公社林场寄宿备考。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考试的第二天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这天,我早早起了床,隔着林场食堂的窗口往里望了望闹钟,6:30,还早,我便到树林子里看了会书,大约半小时后折回食堂,我又望了遍闹钟,还是6:30,顿时,我彻底傻眼了,天哪,这该死的闹钟它怎么就停了呢。于是,我抓起考试用具,空着肚子朝山下考场方向一路狂奔,当我流着汗、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站在考室门前的一刹那,我被严正告知迟到二十分钟,不准进入。听罢此言,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直转。大约等了十五分钟,终于等来了巡查的一行人,为头的问明情况后总算手下留情,在已经开考四十分钟之时,特许我进考室参加考试,但要求是时间一到,停止答卷。

一个月以后,考试成绩出来了,最终我以离分数线4分的差距,名落孙山。当希望变成失望,当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我时常为自己错失一次极好的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懊悔不已。

四十年漫长的时光过去了,那年高考一直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一片阴云,可当着家人的面我却从没怨过谁,好像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其实,说从无怨言那也是假话。但要怨,也不能怨母亲,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当夜深人静、小山村安然进入梦乡的时候,唯有一扇破旧的窗户还透着微弱的灯光,伴着点点星光,有个插队知青在昏暗的电灯下,还在不知疲倦地备考;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竟然会毁掉儿子的“大学梦”;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爱财心切却在“毁才”。如果要怨的话,只能怨那个贫穷的年代,只能怨那个年代的贫穷,真的把人给穷怕了!

当年年底,我又参加了企业所属技校的招生考试,虽然还是很想戴着手表去参加考试,但是,我没有勇气向母亲开口,因为我已经尝过一次碰壁的滋味了。这次虽没戴表,可我运气还不错,不但顺利过了,还考出了好成绩。1979年春,当我离开广阔天地、结束知青生涯,由下乡知青变为技校学生的时候,家里的这块手表,在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的念头下,却从父亲粗壮的手上摘了下来,戴在了我白嫩的手腕上,从此,我便成了它的新主人。我想,也许这就是父母认为对儿子最合适的一种弥补方式吧。因此,我暗下决心,不能辜负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打那以后,这块手表寸步不离、贴身陪了我20年,伴我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青年时代。20年里,它不分昼夜忠实地陪伴我,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勤奋学习,在漆黑一片的煤矿井下艰苦工作,在夏夜闷热的蚊帐里发奋苦读,在机关办公室钻研技术,在机声隆隆的工厂攻克难关……它是我工作、生活上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它是鞭策我前行的力量源泉和精神动力,它“滴答滴答”有规律的声响,仿佛时刻在提醒我: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它的陪伴下,我从一个中学毕业生一步步成长为一名成人高校大学生,从一个普通的年轻矿工一步步成长为一名专业精干的工程师。

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上海牌机械手表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BP机、手机开始充盈大街小巷。自1998年以后,我就再没戴过手表了,由此,它在我专用的抽屉里又静静地躺了20年,表的指针也永久停在了那年某月某日的8:05分。

其实,父母给我的这块手表并没有停, 它“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时常响在我的耳边,它有规律走动的画面像电影般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作者系 湖南省煤业集团 肖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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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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